檀君朝鲜

时间:2023-07-23 21:06:06编辑:奇闻君

檀箕认识与世界观

从传统华夷观出发,强调箕子的教化始祖地位,等于强调以夏变夷的意义,也就将箕子与中华秩序联系起来了,箕子成为春秋大一统的象征。不过,檀君也同样能够与中华秩序发生关系,箕子的春秋大一统象征地位也同样会受到来自檀君的挑战。

檀君与事大关系最直接的联系是传说檀君曾遣子夫娄朝夏禹于涂山。《世宗实录·地理志》说,“檀君与唐尧同日而立,至禹会涂山,遣太子夫娄朝焉。”《东国史略》说:“丁巳,禹南巡狩,会诸侯于涂山,遣扶娄朝焉。”许穆认为夫娄就是解夫娄。不少人将这作为东方事大之始。尹愭在其《咏史》诗中说得更加明确:“会彼涂山玉帛云,防风戮处赏刑分;须看扶娄朝夏礼,吾东事大自檀君。”

到近代,主张卫正斥邪的儒学者也持这种看法。柳麟锡《宇宙问答》也说,“中国大尧之世,朝鲜檀君作而并立,及禹涂山玉帛之会,送子扶娄,中东之相感应,肇而有深矣。及箕子来君于东,则便即一国矣。”在《道冒编》中,柳麟锡又说:“檀君立国于尧之世,而事夏禹,送子扶娄于涂山玉帛之会,檀君贤智哉。”

不过,随着朝鲜人独立意识的增强,这种倾向没有继续发展下去,甚至箕子在这方面的象征意义也被否定。在宗藩关系崩溃之初,学部编辑局所编国史教科书仍接受武王遥封箕子于朝鲜的说法,但是同时也强调箕子“罔为臣仆”的一面。在高宗称帝完成之后,中华思想彻底淡出朝鲜政治生活。

因此1899年学部编撰的《东国历代史略》就不再提受封朝周等事,并在篇末按语中说:“《史记》称武王封箕子于朝鲜,又云箕子朝周过殷墟作麦秀歌。后世论者或驳之,以为箕子既誓罔仆,则武王安得而封之。既不受封,则又安有朝周之事。朝周者,疑微子而非箕子也,故今姑从之。”

崔景焕所编《大东历史》强调:“我东檀箕三韩之时,自是堂堂自主独立之国,而至于圣朝乃复其初云。”所以,不仅否认有箕子受封朝周之事,强调箕子“罔为臣仆”,“武王亦遂其志而不臣之也”,而且强调檀君朝鲜和箕子朝鲜与中原王朝敌对关系。他说:“至于箕氏德衰,兼值嬴秦之暴,而彼不敢虎视我蚕食我,则我东之为自古独立之国,信确凿有据矣。”

在这种思想背景之下,对檀君遣夫娄朝夏禹于涂山一事也有了新的解释,反映了近代国史建构对檀君神话的重新塑造。

1895年学部编辑局出版的《朝鲜历史》和《朝鲜历代史略》还都接受了夫娄朝夏说。如《朝鲜历史》叙述说:“甲戌(夏禹十八年)遣子扶娄至涂山朝夏禹氏。”1899年学部出版的《东国历代史略》虽然也提到此事,但是叙述方式有了很大的改变,说:“闻夏禹会诸侯于涂山,遣其子扶娄往会焉。”这里用“会”字而不用“朝”,表明对夫娄朝夏的解释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崔景焕《大东历史》对夫娄朝夏一事则叙述说:“丙子,一百二十九年(夏禹元年,西历纪元前二千二百五年)遣太子扶娄如夏涂山会。”这里也不用“朝”字而用“如”字。对于这种文字上的改变,崔景焕说,过去史书用“朝”字,乃“支那史氏之夸虚而构诬也”,“此出于倨傲自大之习风也”。又说:“至如遣嗣子赴涂山之会,则乃修邻国交聘通好之谊,如春秋鲁公子友之如陈,陈世子款之会诸侯于宁,毋有似乎近日万国之人赴博览之会也。”

1906年6月玄采根据日本人林泰辅的《朝鲜史》改写而成的中等学校教科书《东国史略》,对于夫娄朝夏一事叙述说:“遣太子扶娄至支那夏禹氏涂山会,与各国玉帛相见。”1910年出版的柳瑾著《新撰初等历史》则说:“遣太子扶娄到夏(支那)禹氏涂山会参加会议。”

柳寅植的《大东史》编撰于1917年至1920年间,也认为檀君曾派太子夫娄到涂山,不过《大东史》的说法是:“六七年甲戌(纪元前二二六六)遣子扶娄往会夏禹氏于涂山(是外国交际之始)。”

各家都倾向于用近代外交概念来解释夫娄朝鲜一事,以为等同于近代参加国际会议,甚至等同于参加世界博览会。

有关箕子的传说早有记载,檀君神话到十三世纪才见诸文字记载。后代不断演绎,内容日渐丰富,使我们能够理解檀君朝鲜和箕子朝鲜历史层累造成的过程,也能够据此理解檀君、箕子认识与国史建构之间的互动过程。

在朝鲜半岛,关于檀君朝鲜和箕子朝鲜的认识从来主要不属于历史的范畴,而属于思想的范畴。在古代,檀君和箕子认识主要与正统认识有关,同时也关乎王统和道统。到了近代则是国史建构的关键,也是近代民族主义的支柱。

檀君和箕子认识的变化,伴随着韩国的民族意识和民族身份认同的构筑过程,也是近代韩国历史认识变化的集中体现。通过对檀君神话的演绎,以及对箕子传说的改造和否定,实现了族群始祖与文明始祖的统一,从而实现了韩国历史上正统与道统的统一,不仅国史体系得以确立,而且为北方史观提供了思想基础。

这种历史的民族主义虽然为韩国近代民族主义的发展提供了无限的可能性,可以从檀君朝鲜扩展到北方史观,扩展到“吾族四占中原论”,扩展到“不咸文化论”。但是物极必反,也增加了韩国近代民族主义的脆弱性,甚至对近代民族主义本身构成潜在威胁。申采浩转向无政府主义,李炳宪等人接受日本殖民统治的现实,大倧教与日帝妥协,崔南善沦为亲日派,都说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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