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朝代的兴衰与更替,一个个鲜活的历史人物,在历史长河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接下来小编带您走进苏轼被贬黄州的故事。
乌台诗案之后,苏轼被贬到黄州(今湖北黄冈)。谪居黄州,苏轼名义上是团练副使,一个并无实权的小官,实际上属于朝廷的监管人员,并不能随意离开。可以说这是他人生的最低谷了,但是,也正是这一段日子,苏轼终于成了苏东坡,他进入了一生创作中的巅峰时刻。
元丰三年(1080年)的大年初一,苏轼和长子苏迈,在御史台差人的押解下从京城出发。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他们终于在二月初一到达了黄州。
由于是犯官身份,没有官舍居住,初到黄州的苏轼只得暂时借住在一座山间旧庙里,这就是后人熟知的“定惠院”。
虽说生性豁达,乌台诗案还是给了苏轼极大的打击。他从一个万众瞩目的朝廷“明星”沦为了边远地区的犯官,甚至失去了人身自由。在出狱后以及初到黄州的日子里,写给朋友的信件,一封都没有得到回复。他在写给李端叔的一封信里说:“得罪以来,深自闭塞。……平生亲友,无一字见及,有书与之亦不答,自幸庶几免矣。”不可避免地,他陷入了一个极度孤独的境地,正如他的名作《卜算子》里所写的: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当然,他不会就此与世俯仰,随波逐流,虽然“沙洲寂寞”,但这只“孤鸿”依然襟怀磊落,依然坚持自我,依然“拣尽寒枝不肯栖”。
面对苦难,苏轼没有怨天尤人,他开始反省自己,他清醒地认识到,过去是有些锋芒毕露了,有些自以为是了。
过了不久,全家人都到了黄州,这给了他一些精神慰藉,不过生活却更加艰难了。首先,一家老小二十多口人,不能再住在庙里,只好硬挤在一处废弃的驿站——“临皋亭”里。“临皋亭”靠近长江,年久失修,潮湿逼仄。他在《寒食节二首》里自我解嘲说:“小屋如渔舟”,“空疱煮寒菜”,“破灶烧湿苇”,“也拟哭途穷”。
初至黄州,苏轼“度囊中尚可支一岁有余”,所以花钱大手大脚。这时人口一多,立刻囊中羞涩起来。他不得不勒紧腰带,把每天的花销限制在一百五十文。每月的初一,他就取出四千五百钱,分成三十份,用画叉挑起来挂在屋梁上。每天需要花钱的时候,就再用叉子挑下一串来。
元丰四年(1081),苏轼生活“日以困匮”。他有一个好朋友叫马正卿,在他被贬不久后也追随他来到了黄州。这时,马正卿挺身而出,向黄州太守请求:“于郡中请故营地数十亩,使得躬耕其中。”希望能划一块无主的地给苏轼耕种。不久,原黄州太守离任了,继任太守徐君猷很同情苏轼的遭遇,就把黄州城东缓坡上一块营防废地划给了苏轼。
这“东坡”是营房旧址,瓦砾遍地,杂草丛生。但苏轼别无选择,只能带领全家老小清除瓦砾,刈割荆棘,终于整理出五十亩田地来。他又购买了一头耕牛,冬种麦,夏种稻,还种了蔬菜瓜果。从未劳作过的苏轼尝到了开荒种地的艰辛。
唐代诗人白居易曾在贬地耕植,写过《东坡种花》二首,其中有“持钱买花树,城东坡上栽”、“东坡春向暮,树木今何如”的诗句。苏轼仰慕白居易,从此自号“东坡居士”。
他慢慢地不再孤寂了,从各地赶来拜访探视的朋友渐渐多了,参寥子更是不远千里从杭州到黄州来探望他,而且一住就是“期年”。叶梦得在《避暑录话》里记载,苏轼在黄州,每天早上起来,如果没有客人到访,就自己去拜访朋友,“设一日无客,则歉然若有疾。”
每当有朋友远道来访时,狭小的“临皋亭”就更不方便了。苏轼决定自己动手,盖几间房子。在朋友们的大力帮助下,他在东坡地头建成了五间草屋。落成之日,恰好天降瑞雪,苏轼非常兴奋,在草堂壁间画满了雪花,将屋子命名为“雪堂”,并且写了一篇《雪堂记》记述这件事情。
在黄州,苏轼也算是无官一身轻了,他在这里游山玩水,泛长江、吊赤壁;在这里饮酒赋诗,煮“东坡羹”,做“东坡肉”,酿“东坡酒”。在这里,他深刻地剖析了自己,剥除了身上的每一点异己成分;在这里,他彻底地脱胎换骨,对儒释道三家的思想精华进行了融会和批判;在这里,他找到了真正的自我,获取了真正的个性自由。在这里,他写下了《前赤壁赋》、《后赤壁赋》和千古绝唱《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在黄州,苏轼性格当中的恣意跳脱,开始慢慢收敛,变得更加深邃,也更加豁达。比如这首《定风波》: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在黄州,苏轼常说“多难畏事”、“多难畏人”,他在给李端叔的信里说:“得罪以来,深自闭塞,扁舟草屦,放浪山水间,与渔樵杂处,往往为醉人所推骂,则自喜渐不为人识。”穿着草鞋,与渔民樵夫混杂,被醉汉推骂,从名满天下到无人认识,在被诬陷、受诟辱之后,在东坡的辛勤劳作之后,苏轼脱胎换骨了,可以“自喜渐不为人识”了。他说::“某现在东坡种稻,劳苦之中亦自有其乐,有屋五间,果菜十数畦,桑百余木,身耕妻蚕,聊以卒岁也。”某一天,他写了一首《临江仙·夜归临皋》: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据说,太守看到这首词有“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句子,大吃一惊,难道苏轼要逃走归隐?要知道苏轼在黄州虽挂名团练副使,实则有名无实,当地长官要担负起监管的责任。太守急忙来到苏轼家里,到了之后,却发现苏轼睡得正香,这才放下心来。
元丰七年(1084年)三月,朝廷的命令下来了,苏轼移汝州(今河南临汝)团练副使。大约在四月七日后,苏轼一家离开了一共生活了四年零两个月之久的黄州。
黄州,是苏轼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站。余秋雨先生在《苏东坡突围》中这样写道:“苏东坡成全了黄州,黄州也成全了苏东坡。苏东坡写于黄州的那些杰作,既宣告着黄州进入了一个新的美学等级,也宣告着苏东坡进入了一个新的人生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