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历史的角度看,这对犹太教最著名的师徒先知的横空出世绝非偶然,此时正是北方王国的第一个宗教黑暗时期:执掌北方以色列国的暗利王朝第二代国王亚哈,不仅残暴自私还是个信仰苍白的懦夫。他娶了黎巴嫩南部的西顿王国公主耶洗别为妻。在这个以邪恶著称的王后的指使和压力下,推罗人的各种巴力神崇拜统治了这个北方王国。到处是面目怪异的巴力神庙宇和他们的偶像,巴力崇拜成为国家推行的行政命令,犹太教的虔诚信徒和团体甚至遭到追捕和屠杀,对耶和华上帝的忠诚已经到了即将灭绝的边缘。
据历史学家考证,当时的北方以色列王国,真正的耶和华信徒已不足7000人。在犹太教信仰危机的最紧要关头,历史选择了以利亚。在《圣经》里,以利亚是神启事件最多的先知之一。他可能具有高超的医疗技术和预知未来的特别能力,在民间,他以拯救穷人的生命出名,《圣经》里就有他让寡妇的儿子起死回生的著名案例;他同时又能预言未来不论天灾人祸都能准确预判,因而让所有人敬畏。正是这些超凡脱的特殊能力,不仅让他在民众中具有崇高的威望和巨大的号召力,而且让他的敌人和统治者也对他既仇恨又满怀畏惧。
以利亚最著名的事件是一个非常具有戏剧性的宗教神迹比赛。也许这是他经过精心策划的化学实验及物理实验,也许是他考虑良久的动员大众皈依上帝的最好的社会发动形式,也许真的是耶和华上帝的巧妙安排:以利亚与国王亚哈公开约定,他将与侍奉巴力的450名先知在迦密山上公开比赛,各自祈祷所信仰的神,以神显灵的天火将预先准备的祭祀牛犊烤熟,输的一方必弃自己的神而改信对方的神。北方王国的全体民众也见证并按此规定来改变信仰。这场也许是犹太教历史上最重要的比赛吸引了很多民众参加。
和许多戏剧情节一样,当巴力的450名先知穷尽一切办法而无法让天火降临之后,以利亚以虔诚的简单祈祷就让上帝立刻降下了神火将牛犊烤熟。这种公开比赛上的伟大神迹一定具有特别的震撼力:在场的万千民众立刻被耶和华上帝的“万能”神力所感召,他们不仅当场将巴力的先知们灭杀,而且在上帝显圣的“现场”光辉下虔诚地重新皈依了他们的主。就这样,以利亚用神奇的方式将处于北方绝境中的犹太教挽救了回来,异教崇拜由此遭到重大打击,而犹太教的忠诚之风重新席卷了北方犹太人的精神天空以利沙是以利亚的忠实弟子,无论何种境遇,他都始终与自己的老师同行。与他的神奇老师一样,以利沙也是一个杰出的医生和天才的预言家。
他不仅能治愈不育症、救治急性中毒和根治麻风病,而且也有将人从死神处拉回来的起死回生的超凡医术。当然,他最令人叹服的是在军事方面的预测能力,他能准确地选择作战地点和作战时间,甚至能让敌人完全按自己的安排行动。由此,他也成为前后几代北方以色列国王的首席军事顾问。不过,以利沙在犹太教史上最大的贡献是他策划和辅佐了耶户的清教运动。由于已对当时的以色列国王——亚哈之子约兰—继续纵容异教的政策感到绝望,他首先策划了一场宫廷政变,以上帝的名义奉约兰最有名的将军耶户膏油为王,然后配合耶户将亚哈一族满门抄斩,同时将北方王国的巴力先知集团尽数杀灭,并一鼓作气将全国的巴力神庙和各类巴力偶像全部捣毁。
这一历史上著名的带有血腥味的清教运动获得了完全成功。以利沙所推动的这场耶户清教运动,曾遭到许多历史学家和宗教学者的谴责和非难,认为这一行动开创了宗教史上的血腥战争和强力迫害的先例。甚至连一个世纪以后的著名先知何西阿都严厉地谴责了耶户的屠杀行为,认为这是一个残暴的君王将以色列拉入了一个血腥年代。这种观点值得商榷。因为实际上,血腥迫害异教正是亚哈和他那罪恶的妻子耶洗别的首创,他们不仅使用强制命令让犹太人改信各类巴力神,而且还残酷追杀犹太教的虔诚信徒,甚至连神威天下的以利亚先知都遭到了三次大追杀,以至于不得不躲避到埃及并在那里终老升天。在这种残酷迫害下,真正的犹太教徒的数量急剧减少,最困难的时候,历史学家们甚至认为“一间屋子就能装下全国的信徒”。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又面对约兰时期其实是由邪恶的太后耶洗别掌权的残酷现实,耶户在以利沙的支持下以相同的手段回击异教,不仅是历史的必然,而且也符合犹太教原始教义中的“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原则。即使如此,以利亚和以利沙也仅仅是拯救了濒临绝境的犹太教,并不能一举将异教崇拜从犹太人的心中根除。也是从这个意义上,以利亚和以利沙可称为救亡先知。但宗教信仰的传承与纯洁的历史重任,绝不是凭他们师徒就可一朝攻克的。不过,在我看来,以利亚和以利沙师徒还为世界宗教史贡献了一个推举宗教领袖的“民意认证制度”。这种以公众现场见证和口耳相传相结合的制度,能够从社会权力系统之外广泛地推选宗教人才,从而使真正的信仰精英从各种主流社会的限制中脱颖而出,为宗教的发展开辟了一条更加广阔而有效的民间组织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