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戒之哉!无多言,多言多败’”。中国的处世哲学讲究“话到嘴边留三分,不可全抛一片心”,意思是为人处事要谨言慎行,韬光养晦,切不可信口开河,无所顾忌。特别是身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宫廷之内,虽看似风光无限、锦衣玉食,其实更要小心谨慎,低调行事,否则“最是无情帝王家”,言辞举动稍有不慎,招来的很可能是杀身之祸。南宋宋宁宗的养子赵竑,本已立为太子,登基称帝也只是时间问题,可他却行事高调,恣意乱言,结果快煮熟的鸭子又飞了,最终遭到权臣忌恨,不仅没有登上皇位,还因聚众谋反而被逼自缢,让随之继位的宋理宗赵贵诚捡了个天大的便宜,着实让人可惜!
赵竑原为宋宁宗堂弟沂王赵抦之嗣。宁宗无子,1221年六月以赵竑为养子,立为太子,改名为赵贵和,授宁武军节度使,加检校少保,封济国公,俨然已成为南宋王朝的第五代接班人。
当时朝廷当朝宰相为史弥远,他老谋深算,权倾一时。年少轻狂的赵竑素与史弥远不睦。赵竑好鼓琴,史弥远便找来一名善琴的美女献给赵竑,其实是充当史弥远的耳目,监视赵竑的一举一动,“美人知书慧黠,竑嬖之”,不明就里的赵竑却将这名琴女视若红颜知己,经常和她谈论国家大事,人生理想,他曾经暗自记下了史弥远的数条罪状,并且还在旁边写了批语:“(史)弥远决配八千里” 。
有一次在宫壁上的地图前,赵竑指着琼厓(今海南省,古时为流放犯人之处)对琴女道:“吾他日得志,置史弥远于此”。又曾经称史弥远为“新恩”,意思是他日流放史弥远不是新州就是恩州。“弥远闻之,尝因七月七日进乞巧奇玩以觇之,竑乘酒碎于地”, 琴女将赵竑之言很快告诉了史弥远,史弥远非常紧张,便给赵竑送去了奇珍异宝试图笼络巴结他,不料赵竑却根本不吃这一套,有一次趁着酒醉把这些宝物全部打碎了。
“弥远大惧,日夕思以处竑,而竑不知也”。看到赵竑对自己如此态度,史弥远万分恐惧,为求自保,他处心积虑想要废掉赵竑的太子之位,而可怜的赵竑却丝毫未察觉,每日沉浸在自己登基后放开手脚、大展宏图的“皇帝梦”中。
老江湖史弥远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代理人,当时沂王还没有后代,史弥远选择了同为宋氏宗室希王赵卢的儿子赵昀(即为之后的宋理宗)为沂王继子,并请当时的国子学录郑清之对雪藏起来的赵昀亟力扶植,悉心教导帝王之道,只待时机成熟便替换赵竑。
1224年宋宁宗去世,“弥远夜召昀入宫,后尚未知也”。当时的杨皇后还蒙在鼓里,一开始对替换太子之事表示反对,怎奈史弥远鼓动杨皇后的兄弟和数位朝廷重臣对杨皇后轮番劝说,“内外军民皆已归心,苟不立之,祸变必生,则杨氏无唯类矣。”后默然良久,曰:“其人安在?”弥远等召昀入,后拊其背曰:“汝今为吾子矣!”
遂矫诏废竑为济王,立昀为皇子,即帝位(《宋史·卷二百四十三·列传第二》),史弥远等人谎称赵昀德才兼备,民心所向,如果不立为皇帝将导致天下大乱,杨皇后在史弥远等人的胁迫下,又加之平素不喜欢个性张扬的赵竑,最终同意由赵昀继承皇位,是为宋理宗。赵昀本为宋宁宗远房宗亲,当时家境窘迫,其父仅为一九品县尉,与平民无异,却阴差阳错傍上了史弥远这棵大树,“鲤鱼跃龙门”成为一国之君,实乃为天命使然。
再看此时的正牌太子赵竑,“竑跂足以需宣召,久而不至”,一直做着皇帝梦的赵竑站在家门口踮着脚望眼欲穿,等待着宣召他继位的官员到来,等到他被被召进宫中时,赵贵诚已正式即位,由杨皇后垂帘一同听政。赵竑在愕然之中,见到新皇帝登基,百官朝拜。“竑不肯拜,震捽其首下拜”,可怜的赵竑认为当皇帝的应该是自己,因此气愤而不肯向新帝下跪朝拜,殿前都指挥使夏震强行按住赵竑的头下跪,才算完成了登基仪式。
“落时的凤凰不如鸡”,很快赵竑就被废为济王,出居湖州。史弥远这种明目张胆操纵帝王废立的行为,在朝野引起了很大的震动,许多人为此感到气愤和不平。赵竑到任湖州后,当地的潘壬、潘丙兄弟准备起义,要拥立赵竑为皇帝。1225年正月庚午日,潘壬等人遂组织起一帮盐贩和太湖的渔民,半夜进入湖州城赵竑听说事变后藏在水窖中,潘壬等找到他,强行将黄袍加在他身上。赵竑号哭不从,不得已与他们相约说:“你们能不伤害太后、皇帝吗?”
众人答应后取出湖州军资库的金帛和纸币犒劳军队,张榜告示历数史弥远废立皇帝之罪,并伪称将以精兵二十万声讨史弥远擅废立之罪,“等比明视之,皆太湖渔人及巡尉兵卒”,赵竑等到天明时一看周围全是些太湖渔民以及巡尉兵卒,且义军不满百人,他知道乌合之众难成大事,便派人告诉给朝廷,这场闹剧很快得到平息,不久朝廷传来宣谕逼迫赵竑在湖州自缢。这场事变被称作“霅川(湖州别称霅川)之变”。
赵竑由即将称帝却最后凄惨自缢,其“过山车”般的人生变故不能不给我们启示。纵观古今中外但凡能成大事者,无一不是机谋善断、隐忍不发、三缄其口,纵有鸿鹄之志也只待时机成熟才会付诸言行,而像赵竑之流虽一腔热血,满怀抱负,但口无遮拦、毫无防范,必会树敌无数,招人忌惮,充分暴露了他在政治上的不成熟,等待他的也只会是众叛亲离、功亏一篑,以古鉴今,赵竑的遭遇值得我们每个人引以为戒!(原文来自甘斌发的头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