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840年鸦片战争到20世纪初,英、法、德等帝国主义国家相继侵入中国。
在人们的印象中,所谓侵略,就是抢钱抢粮抢地盘。其实,当时的帝国主义良心确实是大大的坏,他们不仅进行物资上的侵略,还进行文化侵略,即精神占领。霸占了你家的房子,抢光你家值钱的东西,还要你接受他们的文化。进行文化侵略,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便是传教—派出大批传教士深入中国民间。那些西方传教士,拿着经书屁颠屁颠就来了。他们惯用手法是拿灵魂说事,自己的灵魂扭曲得跟天津大麻花似的,还要升华别人的灵魂。
中国这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老百姓,一部分就在传教士那里找灵魂的寄托,这些人被称为教民,不找他们进行灵魂寄托的被称为非教民。这些传教士大多不是什么好鸟,到了地方上,便勾结官府、拉拢豪绅、为非作歹、横行不法。他们有两张面孔,对自己的教民,慈祥和蔼;对非教民,面目狰狞。你信了我的教,我爱死你;不信我的教,我弄死你。因而,教民和非教民有纠纷到县衙打官司,吃亏的保准是非教民。因为县老爷背后的老大是传教士。
山东巨野县就出过这么一档子事儿—当时,郭庄有一闺女,嫁给一个教民为妻,因与婆婆不和,被婆婆用绳索勒死。媳妇的弟弟到县衙告状,因被告是教徒,县官不但不收状纸,反而把原告毒打一顿了事。
包庇教民都算小事儿了。那些洋教士,表面温文尔雅,实则是披着人皮的禽兽,讲着人话的畜生,他们之中更有甚者,奸污妇女,奸完了骗到外地卖掉。
至于敲诈勒索,盘剥乡民那更是家常便饭。最厉害的是勾结官府和土豪,强征民夫,兴建教堂,并无偿地侵占农民土地。土地既已被教堂占用,土地的税赋应该由教堂负担,但教堂仍令原有土地的农民纳粮纳税。当时的巨野,流传着这样一副对联:“洋教士,丧天良,害天理,天诛地灭,天才有眼;狗贪官,结地痞,刮地皮,地瘠民贫,地都不毛。”
当然,山东人从来不是吃素的,这地界儿出过多少英雄好汉,书中戏里也都说尽了,世人皆知。在巨野这一带,就有不少习武之人,奋起反抗。值得一提的是一个叫刘德润的山东壮汉。此人自幼习武,练就了一身本领,尤其喜欢使大刀,使得出神入化,人送外号“刘大刀”。
刘大刀性情豪爽,交友甚广。朋友之中,三教九流都有。本人虽无地位,社会声望却极高。这刘大刀有一个拜把子的兄弟,名唤魏培喜。此人貌似仗义,实则流氓假仗义,口口声声为朋友两肋插刀,其实每一刀都插在朋友肋上。
魏培喜平常喜欢吃喝嫖赌,钱不够用,就去找刘大刀借。刘大刀倒也爽快,有多少给多少。可他终年以打拳卖艺、兜售膏药为生,口袋里也不富裕,哪里能满足魏培喜的高消费。
既然你养不起爷,自有养得起爷的人,为了多弄点钱,魏培喜居然投靠县官许延瑞。在许县官手下当了一名捕快。然而,魏培喜为了在许县官那里多领些赏钱,竟密报说刘大刀“通匪”。许县官也不管是诬陷,还是确有其事,就立刻下令缉捕刘大刀。刘大刀闻风而逃,逃亡途中,他遇到了一个朋友奚老五,此人也是侠肝义胆的豪爽之人。和刘大刀一样,被人诬陷,眼下也正找出路。同是天涯沦落人,要逃当然一起逃,二人商议之后,一同去往安徽奚老五的老乡处避难。
巨野的许县官,逮不到人,竟然将刘大刀17岁的女儿给抓了起来,关押在牢狱之中。
刘庄的刘氏亲族得知后,特别气愤,一个县官居然对10多岁的女孩子下手,真是太不爷们儿了。于是,他们联名要求释放无辜少女。许县官也知理亏,只好将刘大刀的女儿释放。远在安徽的刘大刀,闻听女儿被捕的消息,异常悲愤,找到奚老五合计,打算刺杀许县官。奚老五果然讲义气,纠结了当时大刀会的一批人,商议如何刺杀。当时,民愤最大的是洋教士和教会。县官做的恶,大多是在教会的支持下进行的。
杀洋教士、打击教会势力,是对付许县官最有效的办法。既可以泄民愤,又可以假借清政府之手惩罚许县官,真乃两全其美,一箭双雕。
当时,德国天主教神甫薛田资作恶多端,民愤极大。于是,他们决定杀掉薛田资,为民除害,并以此打击贪官许延瑞。这样决定以后,紧接着就做了必要的安排。
说干就干。1897年11月1日晚上二更时分,刘大刀、奚老五带领了十多个人,手拿匕首、短刀,在细雨濛濛中,跳进了巨野一天主教堂院内。按照事先的安排,由刘大刀、奚老五砸门进屋,进行刺杀,另有两个人在门外接应,其余的人放哨警戒。可谁也没想到,当刘大刀、奚老五砸门时,室内就开了枪。危急关头,两人反应很快,立刻砸开了窗子,跳进室内,在黑暗中将室内的两个洋人杀死。
杀完了,点亮灯火一看,死的这两个洋人,没有神甫薛田资。
薛田资去哪儿了呢?这两个被刺杀的洋人又是谁?
原来就在刘大刀等人计划行刺薛田资的这天下午,从阳谷和郓城,来了两个赶往兖州天主教堂的德国传教士。这俩倒霉蛋路过巨野时,天色已晚,便投宿在这个天主教堂内。
作为主教的薛田资颇有些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高兴劲儿,他极热情地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客人住,自己住在耳房。当晚,刘大刀等人行刺,薛田资听到砸门声,慌忙溜出耳房逃走,侥幸捡了一条命。
再说刘大刀和奚老五行刺后,在薛田资的房间内,除了两具洋人尸体外,地上还有一把手枪,桌上有一个手提箱。奚老五把手提箱拎回了家,打开一看,箱子里全是金皮、闪闪发光的外文书。多年后才知,这金皮书正是德文版的《圣经》。奚老五感觉此事重大,便将这些书藏在屋檐下,并用泥土封起来。
事情确如奚老五所感觉的一样,杀洋人的事不是小事,对清政府来说,这是一桩血腥大案。就在“巨野教案”发生的第二天,洋教士薛田资就逃到了济宁,把情况电告给了德国政府,从而震惊了世界。
清政府吓坏了,赶紧派遣各省、州的高级官吏前往巨野,查办此案。那些高官把担子都压在巨野县令许延瑞肩上,并指着许县令的脑袋道:“若办案不力,定要取下你的驴头!”
为保住自己的脑袋,许县令派官兵疯狂搜捕疑犯,把整个巨野闹得人心惶惶。村子里的男女老幼四处逃难。因为官兵趁搜捕进行敲诈勒索,被捕者如果有钱行贿,还能够得到释放,如果没钱,只好听任摆布。一些穷困潦倒的无辜农民,经不住严刑拷打,只好屈打成招,承认自己参与了刺杀,立即被判为站木笼的死刑。而真正的刺杀者刘大刀和奚老五,就在案发的第二天,已远逃他乡。
“巨野教案”的主犯跑了,清政府惨了,德国以传教士被杀为借口,悍然派兵霸占了胶州湾。
这时候,虚弱的清政府也只有挨打妥协的份儿,被迫与德国签订了《中德胶澳租界条约》。不仅强行租借了胶州湾,还攫取了从青岛到济南的铁路建筑权和铁路两侧的矿山开采权,进而把整个山东都置于它的势力范围内。与此同时,还迫使清政府将山东巡抚、巨野知县革职。
此外,德国还在巨野新建了三座规模宏大的天主教堂,规定每座教堂造价64000两。清政府还赔偿被杀教士20万两银子。
一桩为复仇的杀人案,最后使清政府几乎丢掉了一个省的管辖权。一个国家的衰败,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