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在《神雕侠侣》中写杨过断臂、小龙女失身的那一段,着实令人佩服他的胆量和见识。
在诸多文学作品中,好多作者为了能够写出惊世骇俗的完美爱情,往往绞尽脑汁把主人公塑造得完美无瑕,即便是遭受重伤,后来也必定会安排一场奇遇,直至完全恢复。
然而,金庸却是一个异类,他将《神雕侠侣》的男主人公杨过,写成一个被断臂的残疾人,把女主人公小龙女写成一个被玷污的女子。初读《神雕侠侣》,平心而论,金庸所设置的人物命运是有些不能被人接受的,无论是杨过的断臂,还是小龙女的失身,这些都是非同小可的伤害,这种创伤足以深入灵魂,叫人痛彻心扉。不过,也正是因为杨过断臂、龙女失身的这一悲剧,才提升了杨龙之恋的爱情高度。想必,这也是金庸大师的初心所在吧。
在杨过这个人物身上,很容易让人看到其父杨康的三分无赖和七分风流,虽然他对小龙女一直痴心不改,但是就他的性格来说,杨过的轻浮是无法掩饰的。这种轻浮表现在他遇到漂亮女孩的时候,他虽然不是真的好色,但一直都喜欢出言挑逗,他凭借自己出众的武功、相貌与才华,时常害得不少女孩意乱情迷、暗许芳心。与他有过交集的陆无双、程英、公孙绿鄂等等,皆是如此。断臂之前,在他当时的那个年龄,形容杨过武功的一个词汇,最贴切的莫过于“出类拔萃”,金轮法王曾经直言不讳的指出了他习武方面的基本问题,那就是“博而不精”。
我们不妨盘点一下杨过前期所接触过得百般武艺:从玉女心经到九阴真功,从蛤蟆功到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从弹指神通到玉箫剑法……可以说,无论哪一样都是当世奇功。杨过虽然身兼数门奇功,但是每一样都不是最厉害的,论实力,他甚至连霍都和巴达尔都比不上,很多胜仗,也都赢得很侥幸。因此,杨过断臂之前,在武功方面是出于尴尬境地的。
金庸写他断臂,确确实实是帮他在人格方面做了一个较大的转折,这种境界的升华,着实叫人看出了大师的良苦用心。杨过断臂一个月后,最先也是最大的变化,就是武功上的长进,甚至成为天下第一流的高手。武艺方面的突飞猛进,从表面上看,最直接的一个原因是与神雕的奇遇,而断臂绝对是一个关键因素。
我们不妨再来瞧瞧,杨过断臂之后最厉害的武功是哪一样。实际上,玉女心经、打狗棒法、蛤蟆功这三样都不是。
恰恰相反,先前的这些武功基本上都没有用了,他在神雕的启示下,重新悟出独孤求败的剑术至理,即便是在断臂的情况下,他也能凭借简单至极的招数,驾驭玄铁重剑,直至纵横天下,势不可挡。
杨过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把独孤求败剑术修炼到了四十岁前的境界。当全真剑法和古墓派剑法统统都没有用上,这才让杨过在练剑的过程中悟出了简单、平凡,却也威力无穷的剑理:横削、倒劈、顺刺、逆击……
杨过在武艺方面的转变,使得他的性格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这定然也是金庸大师写他断臂的用心之处。断臂后的杨过,完全可以用“洗尽铅华,不再华而不实”来概论,这个由轻浮浪子转身为沉稳如山的大侠,着实叫人无限感慨。
如果说断臂前的杨过,只是讨人喜欢,那么断臂后的杨过,才是真正令人钦佩。即便是在断臂后,杨过内心深处也暗藏着一种傲气,这种傲气与独孤求败的傲气,其实是极度相似的。因此,我们才在残缺的杨过身上,看出了那么多的惊心动魄而又令人赞叹的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