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河北博物院所开设的“文博讲坛”上,河北博物院副研究员郝建文主讲“五代王处直墓壁画艺术”,到了结尾处,他对着坐在台下的市民听众说到王处直的养子王都,接着又说到了曲阳大墓。他说:“曲阳田庄大墓,墓主人最有可能是安禄山,而且,和我持一样观点的学者不在少数。”闻者哗然。安禄山——大唐王朝命运的转折性人物——不管对历史熟悉与否,“安史之乱”都不是个陌生的词汇。那么,田庄大墓果真是安禄山墓吗
大墓规模超过慈禧地宫和光绪地宫
我到田庄后先找到了老田——当地文物部门雇佣的大墓看护员。在他的带领下方能进入墓区。墓区之外,是一座大型的土丘。老田说,这是田庄大墓发掘时取出的土。墓区如今已经建起了防护棚,棚外矗立着蓝色的牌子:“国法不怕窝里横。”这种诙谐且口气强硬的语言,是当时田庄大墓考古队队长张春长的“杰作”。
站在墓区之外,田庄大墓的风水考量清晰可见——北依太行余脉黄山,铁山与牧山环抱于后,南有见龙山遥相呼应,大沙河呈西北至东南方向蜿蜒流过——墓葬背山临水,地势开阔。老田更是形象地指出,这座墓背后的三座大山:“像一把太师椅。”
走进保护棚,大墓的气势扑面而来,令人震惊——巨大的主墓室,十个耳室,全部用青砖筑造,均为圆形穹隆顶。河北著名学者梁勇曾这样形容他对这座墓的印象:“超过清东陵慈禧地宫和清西陵光绪地宫,建筑技术之高,令人赞叹。”
当梁勇得知我要前往曲阳时,他希望我能找到一些问题的答案。于是,我的兜里有了一张写满问题的纸——如此怪异的结构,是谁创建?棺椁中残缺的尸骨是谁?如此浩大的工程,为何没能全部竣工?
墓中出现三副人骨架
从老田那里得知,这座墓的发掘和其他墓也有些不同。由于主墓室破坏严重,考古工作者先从暴露的部分开始——较之以往,一般是从墓道开始。也就是说,这座墓是“从前往后”进行发掘的。主墓室清理完毕后,经测量直径7.6米。主墓室顶部是巨大的豁口,一些青砖据说很早之前就被当地百姓取走,用作建筑之用。透过“豁口”,棺床清晰可见。棺床为石制,已经残碎零落,厚重的汉白玉石块摆在长满青苔的墓室里,给人以历史沧桑感。从形制上来看,主墓室为后室。甬道将它与前室相连。甬道北端也有一大型汉白玉石门框,门额上有拱形门楣。
那些汉白玉残块为石椁、石棺床等构件,石棺床为莲瓣须弥座式,平面作梯形,上、下枋顶面上各有一周汉白玉勾栏,栏板上雕刻花卉并着红绿彩。上、下枋之间的四角,各有一力士作托举状。
棺床束腰部壸门内雕刻精美的人面,人面神态各异。棺床顶面内置木棺,棺外置石椁。石椁呈棺形,顶面弧曲,有贴金泡钉,前、后两侧有拱形堵头,椁盖前堵头浮雕朱雀,后堵头浮雕玄武。
椁门位于椁室南壁,上有贴金门钉和铺首衔环。棺床前面有弧形踏道,即为“圜桥子”,踏道两侧有弧形栏板,踏道中间浮雕两人,居上者仰面屈肢,居下者作匍匐爬行状,左臂抚地,右臂前伸勾拽居上者之左脚,形象生动、逼真,寓意深刻。
经测量,棺床南北长4.03米,北端宽1.95米,南端宽2.42米,高1.1米,上置一椁一棺。
据说在主墓室内还发现汉白玉莲花方座柱础一件、汉白玉八棱柱一件以及汉白玉石盆一件,这三件器物为一件石灯的组成部分。但在笔者采访时,这些已经转移到文物库房,并未放置在现场。
考古工作者对墓葬前室、后室的地基分别进行了解剖,发现地基建筑于细沙层之上,然后逐层夯筑,地基厚度为0.6~0.8米。同时,也对外缘封土进行了解剖,发现封土夯筑前,先挖深0.7米的基槽,再从基槽底部向上夯起。
“可见墓葬者的用心程度,科学、考究。”张春长说。
从壁画中推断墓主人是意外死亡
墓道位于整个墓葬的最南端,平面呈梯形,南窄北宽,底面呈斜坡状。南北水平长29米、东西宽3.6至7米。壁画是位于墓道的东、西两壁上。其中东壁可辨6人,东壁北端人物通体高达1.8米。
河北省博物馆副研究员郝建文曾在田庄大墓考古发掘时为壁画临摹的事在工地上住过一段时间。他说:“在东壁最北端的这个人物头部露出一部分时,有人误以为这是一幅花鸟画——露出的部分像枝桠,还有一只鱼。再往下清理,才看出所谓枝桠是头戴的幞头,那只‘鱼’其实是人物的眼睛。”
“壁画中的人物明显不是汉人。从人物及饰品、细节上来看,与章怀太子墓(706年)相近,绘画属唐代风格。”郝建文说,“这对这座墓葬的断代提供了参考。”
进一步查看,郝建文有些吃惊。从事了30年的文物考古,临摹或观摩过很多古代壁画,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壁画。他说:“起稿线密密麻麻,非常多。这就意味着这组壁画是匆匆完成的。”加上墓道两壁的壁面仅仅抹了一部分,而且东西两壁抹的白灰长度不一样,白灰墙面南侧边缘不整齐,这些疑点更坚定了郝建文的推断,“墓主人是匆匆下葬,应该是意外死亡。”
墓道的北端东西两侧相向伸出一段翼墙,墙体端面各竖立一砖柱,东西对称。“这里我们看到,它的上部髹黑漆,下部髹红漆,象征一道仪门。”张春长很快想到,“这可能就是文献上所说的乌头门。如果真是乌头门的话,这就是考古发掘的首次发现了。”张春长说。
“这个时期,能建这么大、全国都罕见的墓,说明什么问题?”郝建文说,“历史框定了这个范围,也许只有安禄山——大燕皇帝,能干出这种事儿来,或许他在做‘帝王’前就开始悄悄地修建王陵了。”
其次,壁画上那么多起稿线——墓修得那么好,耳室的建筑彩绘画得那么认真、仔细,唯有下葬时谁都看得见的墓道壁画画得那么匆忙,说明墓主人可能由于意外死亡草草收尾。返回光明网首页
如此奢华的墓室,又是何人将其砸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