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夫

时间:2023-09-14 17:41:36编辑:奇闻君

《庄子》,又称《南华经》,是战国后期庄子及其后学所著的一部道家学说汇总,是道家学派经典著作,与老子》《周易》合称“三玄”。《庄子》一书主要反映了庄子的批判哲学、艺术、美学、审美观等,其内容丰富,博大精深,涉及哲学、人生、政治、社会、艺术、宇宙生成论等诸多方面。《庄子》不仅是一本哲学名作,更是文学、审美学上的寓言杰作典范。下面小编就为大家带来详细介绍,接着往下看吧。

《知北游》出自《庄子·外篇》,本篇是“外篇”的最后一篇,以篇首的三个字作为篇名,在外篇中具有重要地位。本篇内容主要是在讨论“道”,一方面指出了宇宙的本原和本性,另一方面也论述了人对于宇宙和外在事物应取的认识与态度。

庄子·外篇·知北游(6)

大马之捶钩者,年八十矣,而不失豪芒。大马曰:“子巧与!有道 与?”曰:“臣有守也。臣之年二十而好捶钩,于物无视也,非钩无 察也。”是用之者假不用者也,以长得其用,而况乎无不用者乎!物 孰不资焉!

冉求问于仲尼曰:“未有天地可知邪?”仲尼曰:“可。古犹今也 。”冉求失问而退。明日复见,曰:“昔者吾问‘未有天地可知乎? ’夫子曰:‘可。古犹今也。’昔日吾昭然,今日吾昧然。敢问何谓 也?”仲尼曰:“昔之昭然也,神者先受之;今之昧然也,且又为不 神者求邪!无古无今,无始无终。未有子孙而有孙子可乎?”冉求未 对。仲尼曰:“已矣,末应矣!不以生生死,不以死死生。死生有待 邪?皆有所一体。有先天地生者物邪?物物者非物,物出不得先物也 ,犹其有物也。犹其有物也无已!圣人之爱人也终无已者,亦乃取于 是者也。”

颜渊问乎仲尼曰:“回尝闻诸夫子曰:‘无有所将,无有所迎。’ 回敢问其游。”

仲尼曰:“古之人外化而内不化,今之人内化而外不 化。与物化者,一不化者也。安化安不化?安与之相靡?必与之莫多 。狶韦氏之囿,黄帝之圃,有虞氏之宫,汤武之室。君子之人,若儒 墨者师,故以是非相赍也,而况今之人乎!圣人处物不伤物。不伤物 者,物亦不能伤也。唯无所伤者,为能与人相将迎。山林与,皋壤与, 使我欣欣然而乐与!乐未毕也,哀又继之。 哀乐之来,吾不能御,其去弗能止。悲夫,世人直为物逆旅耳!夫知 遇而不知所不遇,知能能而不能所不能。无知无能者,固人之所不免 也。夫务免乎人之所不免者,岂不亦悲哉!至言去言,至为去为。齐 知之,所知则浅矣!”

白话译文

大司马家锻制带钩的人,年纪虽然已经八十,却一点也不会出现差误。大司马说:“你是特别灵巧呢,还是有什么门道呀?”锻制带钩的老人说:“我遵循着道。我二十岁时就喜好锻制带钩,对于其他外在的事物我什么也看不见,不是带钩就不会引起我的专注。锻制带钩这是得用心专一的事,借助这一工作便不再分散自己的用心,而且锻制出的带钩得以长期使用,更何况对于那些无可用心之事啊!能够这样,外物有什么不会予以资助呢?”

冉求向孔子请教:“天地产生以前的情况可以知道吗?”孔子说:“可以,古时候就像今天一样。”冉求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便退出屋来,第二天再次见到孔子,说:“昨天我问‘天地产生以前的情况可以知道吗?’先生回答说:‘可以,古时候就象今天一样。’昨天我心里还很明白,今天就糊涂了,请问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呢?”孔子说:“昨天你心里明白,是因为心神先有所领悟;今天你糊涂了,是因为又拘滞于具体形象而有所疑问吧?没有古就没有今,没有开始就没有终结。不曾有子孙而存在子孙,可以吗?”冉求不能回答。

孔子说:“算了,不必再回答了!不会为了生而使死者复生,不会为了死而使生者死去。人的死和生相互有所依赖吗?其实全存在于一个整体。有先于天地而产生的物类吗?使万物成为具有各别形体事物的并不是具有形体的事物。万物的产生不可能先行出现具象性的物体,而是气的聚合而产生万物。由气的聚合形成万物之后,这才连续不断繁衍生息。圣人对于人的怜爱始终没有终结,也就是取法于万物的生生相续。”

颜渊问孔子说:“我曾听先生说过:‘不要有所送,也不要有所迎。’请问先生,一个人应该怎样居处与闲游。”

孔子说:“古时候的人,外表适应环境变化但内心世界却持守凝寂,现在的人,内心世界不能凝寂持守而外表又不能适应环境的变化。随应外物变化的人,必定内心纯一凝寂而不离散游移。对于变化与不变化都能安然听任,安闲自得地跟外在环境相顺应,必定会与外物一道变化而不有所偏移。狶韦氏的苑囿,黄帝的果林,虞舜的宫室,商汤、周武王的房舍,都是他们养心任物的好处所。那些称作君子的人,如像儒家、墨家之流,以是非好坏来相互诋毁,何况现时的人呢!圣人与外物相处却不损伤外物。不伤害外物的人,外物也不会伤害他。正因为无所伤害,因而能够与他人自然相送或相迎。山林呢,还是旷野呢?这都使我感到无限欢乐啊!可是欢乐还未消逝,悲哀又接着到来。悲哀与欢乐的到来,我无法阻挡,悲哀与欢乐的离去,我也不可能制止。可悲啊,世上的人们只不过是外物临时栖息的旅舍罢了。人们知道遇上了什么却不知道遇不上什么,能够做自身能力所及却不能做自身能力所不及的事。不知道与不能够,本来就是人们所不可回避的,一定要避开自己所不能避开的事,难道不可悲吗!最好的言论是什么也没说,最好的行动是什么也没做。要想把每个人所知道的各种认识全都等同起来,那就实在是浅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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