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仙外史》是清代吕熊著白话长篇历史小说,又名《石头魂》《大明女仙传》,成书于清康熙年间。《女仙外史》以明朝初年的社会现实为背景,集中描写了唐赛儿领导的农民起义军同燕王朱棣统辖的军队进行的军事斗争和政治斗争,表彰正义,抨击邪恶,宣扬了“褒忠殛叛”的主旨,并在一定程度上揭露了封建统治阶级内部不可调和的政治矛盾和利益冲突,流露出一些进步的民主思想。那么下面小编就为大家带来关于第十七回的详细介绍,一起来看看吧!
建文三年春三月,平安、盛庸合兵追逐,斩杀燕兵数万,燕王星夜逃回北平。复了德州、真定诸处,王师大震,报捷至京。帝临朝谓群臣曰:“耿炳文老将也而摧锋,李景隆善用兵也而败衄,盛庸素未知名,铁铉又是文儒,乃能连败燕兵,知人固未易也。”佥都御史景清对曰:“诚如圣谕。臣请以北伐之事,专任铁铉,燕藩不足平也。”帝又询之诸大臣,多举盛庸。
乃两从其议,授铁铉为兵部尚书,专守济南,扼住中路。封盛庸为历城侯、平燕大将军,总理北伐,从东路进兵。副将军吴杰、平安,截其西路,为遥应之势,共捣北平。
燕王闻了这个信息,心中愤郁,即召道衍责之曰:“当日是你倡言用兵,今者偾败至此,尚有何说?”道衍曰:“我曾说过师行必克,但费两日。两‘日’者‘昌’字也,从此势如破竹矣。”燕王又命金忠卜之。曰:“进则得天位,退则失士心。”
于是诸将吏皆愿效死。燕王遂命丘福,谭渊为前锋,朱能、张辅为第二队,自统大兵合后,南向进发,与王师相遇于夹河。
燕王列阵于东北,盛庸结阵于西南。王见盛庸阵势整齐,不能遽破,乃令诸将挑战。谭渊出马,骂:“杀不尽的败将,快把头来献纳!”王师阵上,一将出马,有似执旗张使者模样。但见:
面黑如漆,身穿兽吞肩乌油铁铠;发黝而绀,头戴凤垂翅墨绣银盔。膀阔腰细,真称皂罗袍;彪躯骈胁,堪驭乌骓马。手执两股飞叉,蛟龙出海;背插一杆皂旗,雷电凌空。
此将姓张,从无名字,人呼为“张皂旗”,亦称为“皂旗张”,每至攻城陷阵,常执皂旗当先,从此得名。他的飞叉两股掷去,杀人百发百中,舞动起来,任是千军万马近他不得,向为魏国公之部属,差来助战的。燕王素知其勇,一见皂旗出阵,便大惊曰:“此人是几时到的?又添我患矣。”谭渊曰:“大王不要长他志气,看小将擒之!”就挺枪跃马,直取皂旗。战勾二十回合,但见飞叉愈紧,枪法渐慢,谭渊霍地回走,早被皂旗一叉掷去,正中脖子,直透咽喉,死于马下。渊部骁将董中峰大怒,舞刀来战。庄得大叫曰:“张将军看我斩此贼!”皂旗即拨马回阵,让庄得与燕将交锋。不十合,斩中峰为两段,燕军大骇。朱能、张辅纵马齐出,庄得力战两将,全无惧怯。
燕王赞道:“南朝有这样好将,待我送他枝雕翎箭儿。”挽弓飕的一声,正中面颊,庄得负痛跑回,马蹄忽蹷仆地,被朱能赶上一枪搠死。大家鸣金敛兵还营。
燕王谓将士曰:“要败南师,先执皂旗。尔等与皂旗交战,务须佯败,诱之穿营而走。若是别人,不敢来追,皂旗胆大包身,必然追入,我伏伴马索擒之,不怕他钻下地去。若有后应之人,俟其杀人,营中四围乱射,不怕他飞上天去。”布置已定。
诘旦,朱能出马,大骂:“皂旗杀才,我今日生擒汝来,剜取心肝以祭谭将军!”皂旗性极焦燥,飞出阵来,舞叉直奔朱能。能略战数合,即向左营侧首而走。皂旗不舍,放马追入。
能回身再战两合,从后营逃去。皂旗再赶时,伏兵大喊一声,几条绊马索乱扯起来,人马并倒。皂旗一跃而起,轮动飞叉,立杀数人。众军士挠钩枪刃,四面蜂拥攒刺,浑如雨点一般,皂旗便有三头六臂,怎能挡抵?身负重伤,流血满地而死。死后犹执皂旗挺然植立,燕军莫不胆寒。
时盛庸闻燕营吶喊,问:“谁能往救皂旗将军?”骁将楚智应声而出,带领壮士百人,杀向燕营。遥见皂旗扬起,只道被围在内,大呼杀人,叫张将军,却全不动撢,方知已死。随后返身杀出,燕军四面合围,万弩齐发,智与将士百人,皆被射死。盛庸疾忙挥兵冲杀过去,燕王亲自当先,率兵大战。自辰至未,不分胜负。可煞作怪,忽东北上黑风大起,山谷震动,沙雾涨天,瓦砾夹击。王师营在下风,被打得头脸尽伤。盛元帅大旗,顿然一折两段,那上半截旗杆,竟刮到九霄云内直舂下来,声若山崩,地土裂开数丈,陷入好些人马。燕兵乘风纵杀,皆用的火枪药弩,王师眼都瞇了,只办得抛却枪刃,弃了甲冑,乱窜逃命。被燕军直追至滹沱河,斩杀不可胜数。盛庸连夜奔回德州。
燕王大胜,诸将皆称贺。道衍进曰:“吴杰、平安尚未必知盛庸败走,可令人报之,赚他出兵来救,只须如此如此,必中我计。”燕王曰:“正合朕意。”遂令人杂于逃难百姓之内,奔入真定,报云:“燕师虽胜,苦无粮草,今在各村堡掳掠,杀害我等良民。”吴杰信以为然,即点起军马,飞驰前往,意欲掩其不备。才到藁城,早望见燕军列阵以待。吴杰大惊。平安曰:“虽然误听传言,今日且与他决个死战。”吴杰曰:“燕逆专好陷阵,待我排个阵势,伏兵诱他,强如阵上争待。”就暗传号令,结下个四象方阵。燕王一看,笑谓诸将曰:“方阵四面受敌,我以精兵破其一隅,则其余自溃。”随命薛禄率领番骑攻其前,亲率骁骑击其后。
吴杰伏下斩马足的军士,却在阵前;伏的弓弩手,反在阵后。偏偏不凑巧。薛禄杀进阵去,砍倒战马,生擒下了。燕王杀进阵时,弓弩手围住乱射,矢集于纛旗者有如猥刺,而燕王左右格杀,卒未尝中一箭。平安暗自惊叱。可又作怪,刮喇喇狂风顿作,发屋拔树,空中瓦石乱飞,如前日打盛庸军无异。燕将朱能、丘福、马云、房宽、冀英等,逞着风威,并力杀进,王师大溃。薛禄被擒在阵,乘飞沙昏暗,挣断绳索,夺了马匹军器,助着燕王从中杀出。吴杰、平安势不能支,只得夺路而走,奔还真定,闭城坚守。当时谚云“神风三阵助燕王,多少王师顷刻亡”是也。
且说燕王连夜进兵攻打真定。道衍曰:“真定城坚难破,不若击取大名府,彼四面无援,必然自困。”燕王遂引兵南行。
吴杰、平安加额曰:“我事济矣。”即发兵断北平饷道,掠取粮草。燕军之转饷者不敢进,而燕王顿兵大名,军中乏粮,皆有怨意,怒谓道衍曰:“此乃尔之妙计!”道衍曰:“大王未之思耳。彼截我饷,我亦截彼饷,以彼饷为我饷,必是则我有饷而彼无饷也。”燕王喜曰:“好个和尚!”乃遣大将李远、丘福、薛禄率轻骑六千,至济宁谷亭,杀散守粮军士,尽行劫之。又遣刘江、张武率兵潜往徐沛地方,放火烧了数千粮艘。
飞报入京,朝中大震。帝亟谋之廷臣,文渊阁博士方孝嗣对曰:“臣闻燕逆三子,最宠的高煦,随从在外,每每倾陷世子。向有内监黄俨者,为高煦之心腹,反在世子高炽左右伺察动静。臣请颁书于世子,许以王燕,令归朝廷。再赍些财宝以啖黄俨,令其报与燕工,世子已经内附。则燕王必班师,而父子兄弟举刃相加矣。”帝立命孝孺属草,遣锦衣卫千户张安使燕。
先去投见黄俨,以明珠十粒、黄金十锭送上,曰:“当今所赐也。”俨曰:“臣无寸劳,何故厚赍?且目今正在用兵,易起嫌疑,亦不敢受。”安曰:“夜阑更静,鬼神不知,何有嫌疑?朝廷之意,不过要汝报一信耳。此信一报,有利于公监,有功于国家,终身富贵,受用不尽,惟君裁之!”俨听说有利于己,就问道“是何信?咱做得来,无有不做。”安曰:“明辰有封书送与世子,即烦差个的使,星夜到军前报知燕王就是。”俨曰:“咱晓得了,这是做得来的。如此小事,难道朝廷差咱不得,要赐东西与咱么?”张安请他收了,悄然别去。于次日黎明,去谒世子,将玺书呈上。世子手中接书,心内猜疑,料是反间之计,乃对安曰:“父在子不得自专,此书须送到父王军前,即烦天使一行。”遂唤心腹卫士数员押着张安,星夜驰去。黄俨所差之人已先到半日,报燕王曰:“朝廷有书与世子,世子反矣。”燕王以问高煦。煦曰:“世子向者结交太孙,今有书至,造反无疑。”
燕王俯首沉思,而卫士送安适至,并玺书一函,尚未启封也。燕王拆视,云:皇帝密谕燕世子高炽曰:尔父棣为孝康皇帝同产之弟,朕乃尔炽同太祖之兄也。高皇帝计虑久远,遗诏不许奔丧。尔父棣已至淮安,怫然而返,遂萌不轨之念。不特藐朕冲龄,并视祖训为弁髦矣。迨至勾军练士,叛迹丕彰,朕止削其护卫,逮其官属,冀其幡然儆惕,庶可以全亲亲之义。乃竟悍焉不顾,擅执天子命臣而戮之,兴师造反,攻陷城池,荼毒黎庶。尔父谓朝有奸臣,举兵以清君侧。夫尔父之所谓奸臣,乃朕之忠臣也。若欲尔父谓之日忠,则必举社稷而奉之,斯为忠矣。朕之训将士也,曰“毋使朕有杀叔父名”。尔父则反藉朕言,自谓莫可谁何,挺身行间,斩杀将士,屠灭六师。本应告之高庙,再申天讨,姑念尔炽素性惇和,秉彝不泯,尤能干父之蛊,爰命世袭藩封,为屏为翰,以卫朝廷,如带如砺,永及苗裔。并赦尔父于不问,朕岂肯爵其子而杀其父,俾尔炽受卖父之名哉!
高皇帝在天之灵,其鉴余心。钦哉毋忽。
燕王看毕大怒曰:“嗟乎!几杀吾子。”遂拔剑砍断袍襟,誓曰:“吾当临江一决,誓不反顾矣。”
遂部署诸将,命李远、朱能为先锋,由馆陶渡河,进攻东阿、汶上、沛县。正遇王师三千,运饷北上。燕将番骑指挥款台,领十二骑奋呼杀入,曰:“燕王大军到了!”将卒皆惊走,粮饷尽为燕兵所得。威声益震,州县望风而降。燕王径趋宿州。
时平安探知燕兵南下,聚集马步三万,从后蹑来。燕王乃亲率精锐八千,持三日粮,星夜走至淝河。先命朱能、丘福各领一千,伏于淝水岸旁林木中。又命王真、刘江:“各率骑士三百,束草于囊,若卷帛状,载之马上,前去迎敌,只要输,不要赢,诱至淝水相近,将束囊沿路抛掷,彼士卒必来争龋尔二人看伏兵齐发,回身复战,务要杀他片甲不返。”王真、刘江遵令而行。早有平安前部丁良、朱彬率军先至,见燕兵甚少,吶喊杀进。真、江二将佯作惊状,且战且走,看看诱至淝水,燕军便撇了束囊,丢了旗枪,落荒奔逃。王师不合争先抢拾,忽闻金鼓齐鸣,丘福、朱能统兵左右杀出,王真、刘江回马奋战,以一当十。丁良、朱彬皆没于阵,王师被歼无遗。
次日平安兵到,与燕军两阵对圆。有新来番将火耳灰者,大喊道:“看小将立擒燕贼,献于戏下!”遂舞动铁蒺藜出马。
怎生模样:
头戴铁兜鍪,顶上撮牦尾红缨一把;身披银罩甲,腰间拴虎筋细带一条。两个眼圆若金铃,依稀半绿半碧;一部须卷如钢爪,蒙茸非赤非黄。鼻似波斯略小,颧如蒙古还高。手中铁蒺藜,舞动处风驰雨骤;坐下铁骊驹,跑开时电掣云飞。向日威行寒外,今朝名播寰中。
原来火耳灰者,官居番骑指挥,向为河北总兵官赵清的前部,吴杰特地借来助战的。燕王见了喝采道:“我若得此番将,便是王者无敌。”王真道:“待小将生擒他来。”挺枪飞出。交手不十合,但见王真脑浆直注,头盔粉碎,两脚挂于蹬间,被战马拖去。火耳灰者竟冲过阵,直取燕王。那边快,这边更快,胡骑指挥童信暗放一箭,早中马眼。那马直立起来,把火耳灰者掀翻于地,被燕兵生擒去了。火耳灰者部下有番奴帖木儿,飞马舞刀,陷阵来救。童信又发一矢,正中肩甲,亦被生擒。
平安见折了二将,敛兵而退,回到宿州屯扎。一面约会淮北总兵何福合击燕军,一面申奏朝廷,求京军出助。时朝中徐魏公辉祖先已虑及燕兵日近,平安孤军不能支持,请于建文帝,挑选京军二万,渡江而来。何福得了平安羽檄,亦已统兵星夜来会。
燕王闻报,筹度一番,便问火耳灰者何在,军土如飞解至。
乃亲释其缚曰:“汝肯顺我否?顺则朕当倚汝为心膂,不顺则当与帖木儿同送还平安部下。汝系英雄,朕岂肯加害哉!”火耳灰者见燕王大有度量,倒身下拜道:“愿听指使。”于是燕王拜为宿卫左将军,又赐以酒曰:“目下徐辉祖将次到淮,汝可引五千精兵,向前截住,不要放他过来。待我破了何福、平安那时,别有号令。”火耳灰者率军自去。燕王又谕将士曰:“我兵深入,利在速战,而平安结连何福,为持久之计,必先断其粮饷,然后可胜。”即命谭清、李远领马兵五千,南哨淮河。
袭击转饷兵士,并烧载粮舟楫。乃亲督铁骑二千,精兵三万,星夜退至小河,结营于河北岸,令铁骑守定桥梁,背水列阵以待。
何福、平安大军到时,见燕兵已经渡河,就列阵于河东南。
燕王策马立于阵前,大呼:“何总兵,汝何苦受平安竖子之愚,统兵来此。”话犹未绝,何福舞刀骤马,大喝:“燕贼,我来取汝祭刀!”燕阵上老将陈文应声喝道:“泼贼,有我在此!”挺枪敌住。战才数合,福即败走。陈文骤马追来,手中枪只离着后心尺许,何福一闪,霍地扭过身来,手起刀落,斩陈文于马下。伊弟陈武大怒,举手中枪飞出阵来。平安道:“何将军,看我擒他!”就舞矟接住。大战二十余合,武亦佯败,用回马枪翻身刺入。平安眼捷手快,闪个过,接住枪杆,猛力一拖,陈武倒坠马下,再加一矟,了却性命。燕阵上李彬便飞马直取平安,何福又舞刀接住。燕王回顾众将,令速助阵,却不道平安已举矟飞到。燕王吃一大惊,措手不及,掣身从刺斜里落荒而走。平安纵马追上,奋矟直刺,才及乘马后股,把燕王掀翻在地。忽有紫云从地涌出,罩着燕王,云内一神人执鞭挡住。燕将朱能、王骐、童信皆飞马追来,大呼:“平安竖子,敢伤我主,拿你碎尸万段!”平安急回马敌住王骐,朱能与童信已将燕王救回。王师阵上都督陈晖乘此机会,疾挥大军冲杀过去,个个勇气百倍。李彬、王骐皆败阵而逃,朱能等保着燕王,疾忙渡河先走。诸将士被王师围住。随从不及,大败亏输,止办得各自逃命。又被王师逼将上来,争桥不得济者,大半溺于水中。平安、何福等夺桥而北,直杀得燕兵走投无路。幸大将张武与三子高煦领八千生力军来救,平安方才敛兵还营。
燕王慰劳了诸将,下令坚壁固守。王师每日挑战,裸体辱骂。高煦忿极,进曰:“儿愿出阵,立斩平安。”燕王曰:“儿虽勇,平安不可轻敌。我只待谭清、李远劫饷回兵,则彼救死不暇,又焉用战?”忽报火耳灰者已被徐魏公杀败逃回。燕王正在午膳,不觉失箸于地。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