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说事”说说你不知道的陆羽
茶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已成为中国百姓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茶文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就不能不提到一个人——陆羽,可以说是他所著的《茶经》将茶从一种普通饮品变成了一种茶道文化。虽然“茶圣”的大名我们早已耳熟能详,但陆羽其人其事的细节却鲜有人知,今天就请我市学者于培民说说你所不知道的“茶圣”陆羽。
自学成才的庙中孤儿
陆羽约生活在公元733年至804年之间,这是唐王朝由盛转衰的一个时期。《唐才子传》说:“羽字鸿渐,不知所生。初,竟陵禅师知积得婴儿于水滨,育为弟子。”白白捡了一个孩子,老和尚挺高兴,忙起一卦,得“蹇”之“渐”,因《渐》卦上九爻辞为:“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故以陆为姓,字鸿渐,名羽。陆羽十分聪明,史载“有学,愧一事不尽其妙。性诙谐,少年匿优人中,撰《谈笑》万言。”
竟陵禅师很想把陆羽培养成一代高僧,从小便教他学习佛经,但陆羽对青灯缁衣、吃斋念佛却毫无兴趣,坚持要学习孔孟之道,认为这才是为人之本,孝道所在。
竟陵禅师不信驯服不了这样一位小小的孩童,他先让陆羽负责寺中的卫生扫除。连续几天,陆羽早早地就把整个寺院收拾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按说,竟陵应该满意,没想到他却恼怒不已,认为这是有意在和他叫板。于是加大“劳教”力度,每天扫完院落,再粉刷墙壁,然后架梯登上屋顶揭砖换瓦,当时陆羽不满14岁。就这样竟陵禅师依然心有不甘,他又给陆羽加派了一项新的工作:每天数遍冲刷掏洗厕所,几日下来,发现陆羽不但没有服软,反而似乎有种乐在其中的味道,于是再出“奇招”,要求这一切活必须在上午完成,下午将寺中的30余头牛赶到山上去放,这本是为了折腾陆羽,不承想却给他提供了一个相对自由的读书机会。这位秉性奇异的少年,每天在牛背上写写画画,无师自通而又囫囵吞枣地学会了很多字。
一天,一位上山踏青雅读的塾师无意中发现了陆羽,见孺子如此好学,聪明异常,大喜之余,遂以袖中一册张衡《南都赋》相赠。说来也怪,虽然上面的字几乎全不识,却每日模仿着其他读书青衿小儿的样子,朗声不已。不久,竟陵从其过于兴奋的表情里看出了异样,便暗中派人跟踪窥视,很快发现了问题,结果陆羽被停止了放牛一职,改在院中修剪果木花卉。若再碰书本,负责监督的门头,即以鞭加之。
这样的境遇让陆羽忍无可忍。一日,当看管他的人又一次举鞭猛抽时,陆羽一把夺下鞭子,顺势将其折断,转身回僧舍,取出衣物行李,大步走出山门。早有人跑去报了竟陵禅师,但一切都晚了,当他满口“善哉”“善哉”地赶来时,人已不见了踪影,面对四围青山,竟陵明白,他与陆羽的缘尽了。
貌丑口吃却在伶人界风生水起
陆羽从寺庙中逃出后,“卷衣依伶党”,做了一名伶师。古代伶人略等于今天的文艺工作者,靠表演吃饭,一要长相,二要口齿伶俐,而这两方面,陆羽都有点“惨”。《唐才子传》云:“(羽)貌寝口吃而辩。”《新唐书》称“貌丑陋,口吃而辩。”陆羽自己说:“有仲宣、孟阳之貌陋,相如、子云之口吃,而为人才辩。”《太平广记》略有不同:“聪俊多闻,学赡辞逸,诙谐谈辩。若东方曼倩(东方朔)之俦。”我们很希望这一记载接近事实,因为能将饮茶变为艺术、美学和哲学的人,一定是位翩翩君子,倜傥风流,但现实是无情的,陆羽在《自传》中称相貌丑陋,应该是实话实说,他可能确实长得负面特点比较突出。“至于口吃而善辩”,却多少有些让人始料不及。中国历史上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不少才华横溢的人都有口吃的毛病,如韩非、司马相如、邓艾等,期期艾艾,几乎成了一道风景。一个口吃的人与正常人辩论,起始似乎就有了不公平的因素存在,而陆羽竟因口吃而善辩著称,实在让人为之捏了一把汗,或许他确有独家秘笈,每到关键之处,语出惊人,一句顶一万句,让对手绝无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的机会。可惜史书上未能留下此方面的资料。
陆羽虽貌丑陋又口吃,却在伶人这个圈子里干得风生水起,由伶师而为“伶正”(小主管),先后表演过木偶、假吏、藏珠之戏,而且表演之余笔耕不辍,完成了《虐谈》三篇(类似今天的相声脚本或笑话集);另一方面,他为人很正,“见人为善,若已有之,见人不善,若已羞之,忠言逆耳,无所回避。”颇有点德艺双馨的味道。
诗酒风流人生的浪漫时期
天宝年间,礼部郎中崔国辅出守竟陵,亲来拜谒,遂成莫逆。前后3年,品茶论诗,好不快活。至德初年,又与皎然上人相识,从此,陆羽的生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浪漫时期。
皎然上人史称释皎然,俗姓谢。乃南朝大诗人谢康乐(惠莲)十世孙,幼负异才,初脱俗绊,诗文俊雅。《宋高僧传》称其“子史经书,各臻其极”,他与陆羽何时何地相识结交史无确载,却神契形接,二人皆酷嗜茶道,应是其交游的物语基础,一日见不着,便多了想法:“所思不可见,归鸿自翩翩,何山尝春茗,何处弄春泉。莫是沧浪子,悠悠一钓船”(《访陆处士羽》),你哥们该不是自己找到了好茶好水,放一叶扁舟,独自享乐,把兄弟给忘了吧?而一旦见了面,也不忘对好友调侃一番:“欲赏芳菲肯待辰,忘情人访有情人。西林可是无清景,只为忘情不记春。”(《春夜集陆处士居玩月》)
如果说释皎然是陆羽生命中的同好挚友,李冶便是其诗酒风流中的红粉知己,这位在父亲怀中面对着蔷薇花便吟出:“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的才女,虽然最终遭德宗杀头,令人不胜唏嘘,却与陆羽有着非同寻常的交往和友情。在《湖上卧病喜陆鸿渐至》诗中写道:“昔去繁霜月,今来苦雾时。相逢仍卧病,欲语泪先垂。强劝陶家酒,还吟谢客诗。偶然成一醉,此外更何之。”
“霜月”又“苦雾”,一位孤质敏感而又才华横溢的妙龄女子,病中娇恹,未语泪流,唯求一醉,外莫更他,一向潇洒不羁、放达豁如的陆居士,此时此地,将是怎样的云起五内,情荡豪肠啊!李冶另一首诗,亦称独炯:“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一个女子,察见渊鱼,注定不祥,但她的存在却让原本已浪漫的陆羽人生,又平添了一道妩媚而又温暖的异性光辉,且一洗凡尘俗艳,所以提到陆羽,便不能不提李冶。
《茶经》传世给茶增添了文化味道
《新唐书》说陆氏嗜茶并著文三篇,以此“天下益知饮茶矣。”今传世仅《茶经》一稿,约完成于760年至764年之间,书中对当时茶叶生产、加工及其药理、器用、历史、文化均有详细说明,它是历史上第一部关于茶的专门著作,在茶文化史上占有无可比拟的重要地位,全书分为三卷十项,即一之源、二之具、三之造、四之器、五之煮、六之饮、七之事、八之出、九之略、十之图。《茶经》的问世,使一向作为普通饮品的茶,一跃而具有了文化学层面的意义,并进而与美学、哲学结缡成为中国封建士大夫和文人雅士、名僧大隐风流蕴藉,清浊判定,蹈空凌虚的一种特殊的参照体系。
而陆羽则由茶圣进而为神,不少人将其像烧成陶件祭于灶间,许多事都被赋予了传奇色彩。据张又新《煎茶水记》载,当年湖州刺史李季卿与陆羽巧遇维扬,席间谈起南零之水,天下第一,遂令将官负瓶取水,泡茶共饮,俄而水至,陆氏细呷一口云:是水非江心之水,似临岸者也。将官大呼冤枉,道:水乃我亲自取于江心,又有士卒见证,岂能有假?陆羽并不作声,继续倒水,当瓶中剩下一半,又尝之,云:此乃南零之水也!将官大惊,连忙跪倒磕头,称:水确取自南零江心,未想小舟靠岸时不慎瓶倒,水溢过半,遂取江边水充之。结果“李(季卿)与宾从数十人皆大骇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