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虽信道教,似是不食人间烟火,但对敌人直逼城下,还是觉得难受,不禁要找个人泄愤。世宗把兵部尚书丁汝夔逮捕入狱,严嵩怕丁汝夔揭露自己,连忙向他保证自己不会让世宗杀了他,但真当世宗发怒要杀丁汝夔时,严嵩又不敢出来为他讲情,结果丁汝夔被杀掉了。临刑前,丁汝夔大呼:“严嵩误我!”
东南一带的抗倭事宜,也被严嵩破坏得不成样子。抗倭名将俞大猷为人清正廉洁,入京后没有拍马溜须,严嵩父子就心中不忿,找了个借口,将他下入狱中。俞大猷实在无钱贿赂严嵩,倒是朝中诸臣看不过眼,便凑了一些钱,送给严嵩,俞大猷才得以出狱,保全了一条性命。
当时,浙江一带的倭患十分严重,军队的船只有原定数额的十之一二,在嘉靖三十一年前后的三四年里,沿海军民被杀者竟达几十万人。严嵩不仅不去积极地组织抗击,反而大肆迫害抗倭将领。抗倭将领张经曾大败倭寇,斩首两千余人,是抗倭史上从未有过的巨大胜利。但因没有贿赂严嵩在浙江的义子,竟被严嵩以冒功罪陷害致死。
严嵩父子骄奢不法,卖官鬻爵,十分猖獗。不仅朝中的官员对他大行其贿,外官若想升迁,也必须重贿严嵩父子,因此,内外官员的转迁进退,不以贤否而定,均以贿赂多少而定。每日送往严嵩府中的贿赂,车载斗量,不绝于途。甘肃总兵仇銮因贪虐被革职,后来重贿严嵩,被收为义子,转为京官,在鞑靼人进攻北京后反得升迁。赵文华从江南还京,送给严嵩之子严世藩的二十七个姬妾每人宝髻一个,金丝幕一顶,严世藩犹嫌太少,因而被罢官。严氏父子在北京、南京等地所占的田庄多达一百五十余所。侵占民田之多,更是令人咋舌,袁州一府四县的民田,竟有十分之六七为严氏所占。
最有意思的还数严世藩的“朝廷两不如”论。严氏之府富丽堂皇,内储金银珠宝无数,严世藩曾洋洋得意地说:“朝廷不如我富。”严世藩娇妻美妾,列于两旁,歌舞狗犬,陈于面前,严世藩曾自鸣得意地说:“朝廷不如我乐。”
严氏父子的胡作非为自然引起了朝廷正直大臣的极端愤慨,其中最著名者当数沈炼和杨继盛的劾奏。嘉靖三十年(1551年),锦衣卫沈炼上书世宗,列举了严嵩的十大罪状,其中主要包括废弛边防、卖官鬻爵、陷害忠臣等,要求杀严嵩以谢天下。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兵部侍郎杨继盛又上书世宗,列举了严嵩的五奸十大罪。五奸是:厚贿内官,使之成为间谍,为他通风报信;控制掌握奏章的部门,蒙骗皇上;勾结厂、卫,使之成为自己的爪牙,笼络言官;网罗臣僚,使这些人成为自己的心腹。十大罪是:以丞相自居;坏祖宗成法;假传圣旨;冒领军功;纳贿营私;引用奸邪;废弛边备等。
面对这些劾奏,严嵩却自有应付之道。每当有劾奏入内,严嵩都装出一副诚惶诚恐又十分可怜委屈的样子。世宗因崇信道教而委政于臣,偶尔处断一事,却要显出十分英明的样子,特别是他的多猜疑而又刚愎自用的性格,断事之时好标新立异,以此震慑群臣。
严嵩日侍左右,自然摸透了世宗的这一性格,遇到有人弹劾自己,就跪在世宗的面前,显出孤立无助的样子,自认有罪,未能尽职,以至得罪臣僚,请求罢官归去。他越是这样,世宗越是不允,反倒说:“严嵩曲谨附我,赞我玄功而得罪于朝臣,我自当保护他。”这样一来,劾奏之人可就遭难了。沈炼被贬到保安,但他并不屈服,他扎了三个草人,标上“唐代奸相李林甫”、“宋代奸相秦桧”、“明代奸相严嵩”字样,用箭射之以泄恨。严嵩知道后,当即予以杀害。
杨继盛一案更是轰动一时,杨继盛自知上书必死,还是毅然而决。《明史》对此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后杨继盛果然被严嵩诬陷杀死。至于其他遭受迫害的言官,那就很难数得清了。
严嵩因趋奉世宗崇信道教而兴,也因世宗崇信道教而败。有一个叫兰道行的方士,善于扶乩,十分得世宗信任。一次,世宗问谁是当朝最大的奸臣,兰道行扶乩的结果竟是严嵩,世宗不能不信。这时,严嵩的妻子病故,严世藩在家守母丧,不能到朝中办事。过去朝中每有紧急奏章,都由严嵩交给严世藩,让他揣摸上意,写好意见,再由严嵩送上去,一般说来世宗都很满意。现在严世藩不在,就得由严嵩亲写,严嵩老眼昏花,不仅文辞不通,还多忤上意,世宗就开始讨厌严嵩了。
此时,御史邹应龙上书弹劾严嵩,世宗就罢了严嵩的官,同时贬严世藩守戍边地。但严世藩胆大包天,半路而回,又到京城抢劫民女,搜罗财物,甚至私通倭寇,当然又遭御史弹劾。世宗阅奏大怒,下令将其处死。
行刑之时,京师百姓如庆节日,多有把酒庆贺者,前往观刑的人塞街堵巷,足见对严世藩的愤恨之大。两年后(1567年),严嵩病死,年八十七岁。
看了上面严嵩的逢迎拍马之术,就个人而论,我们觉得确实是前无古人的,所以理应摘取“马屁冠军”的桂冠。但他的桂冠是否能保持长久,还很难说,因为虽然前无古人,并不一定后无来者。对这一点,有识之士会拭目以待。(参见《明史》、《明鉴》、《明史纪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