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翘老师,被称为“黎族舞蹈之母”,和舞蹈家贾作光先生合有“北贾南陈”的美誉、有名舞蹈家、广东舞蹈大家、老一辈舞蹈艺术家、其作品《三月三》是首个展现黎族人生活的舞蹈。
舞蹈,是大自然万物之美的摹仿,舞蹈是人类情感和欲望的激情释放,使一切言语显得多余,当那些姿态、那双眼睛和那脸容表现时,一切都栩栩如生。因为舞蹈那充满形式美的形象是在人的想象中、加以净化后再次投射出来的、一种生命,今天介绍的这位舞蹈家她在十六岁时就用自己的艺术才情将一个淳朴古老民族的精神烛光点燃,这个民族就是海南岛最早的居民,距今已有三千多年历史的黎族。当山花烂漫、红棉争艳、槟榔飘香的季节,整个黎寨就会欢乐地高歌,他们带着山栏米酒、竹筒香饭和粽子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一起,拜祭始祖、庆贺新生,赞美生活、颂扬英雄,他们通宵达旦地对歌,沉醉在幸福的爱河之中,这是黎寨春天的召唤,这召唤像狂喜的热潮,从南国三月里飞奔出来,温馨、新颖而清爽,顿时、她内心的真正生命、精神的生命立即在艺术、大自然和至纯热情的吹拂下苏醒,她感到活力的源泉开始在她年轻的心中激荡,像昙花一现的幻影,犹如纯洁之美的精灵,她用舞蹈使这个古老民族连绵不息的精神支柱激奋,她的舞蹈唤起了这个民族的一种美的觉醒。
陈翘,南国舞蹈界的翘楚,她的性情豪爽、率直、乐观,充满着爱、生命与活力。她常说她不喜欢自己是一棵婀娜多姿的椰子树,而愿像一棵宁折不层的槟榔树高高地耸立在山巅。她是一位充满活力的女人,几十年来,她一直如精灵般跳跃在舞台上,她常常为据理力争而满脸通红,因为她的内心总是充满阳光,她血管里的血总是旺盛地奔流。她是新中国第一代舞蹈家,她对发展边缘、古老的黎族舞蹈文化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她是第一个将黎族舞蹈展现在全国、也是第一个将黎族舞蹈推向国际艺术殿堂,她促成了“黎族舞蹈”概念的形式,也正是她的舞蹈让世界知道中国海南的五指山下竟有着一个充满着生机活力的神秘民族,那里世代流传着智慧的、不朽的、神奇的远古传说。提起海南的黎族舞蹈,很多人就会想起陈翘。她以她的艺术达到了黎族创作的一个高峰,因为她使一个古老的民族能够跨越这道海峡、走出国门。陈翘,是一位潮汕女子,1938年11月11日出生在广州,那一年正是抗日战争爆发后的第一年,日本人的飞机正在密集地轰炸广州,老城区的建筑在炮弹下化成了一片废墟,陈翘的父亲陈彩生是黄埔军校毕业的一名职业军人。为保卫国家,一家人跟随父亲转战南北,小陈翘便坐在挑夫的箩筐里一路摇晃、一路逃难,因此,父亲骑在高头大刀上的英姿便永远留在小女孩的记忆中。在抗日战争最激烈的1944年,也就是在小陈翘六岁时父亲战死在沙场,宛如晴天霹雳,将一家人抛在绝望的黑暗之中,母亲搂着一群孩子哽咽地说:孩子,你们以后再也没有爸爸了。父亲的牺牲使陈家失去了一家之主,母亲拖着病躯带着八个未成年的孩子还有肚里的遗腹子开始了看不到尽头的、漫长的苦难日子。这位年轻母亲以无比的坚强带着这群孩子度过了艰难的岁月,熬到了新中国的诞生,为让女儿脱离苦海,这位潮汕新女性毫不犹豫地让尚未成年的女儿加入革命队伍,并告诫她要牢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十二岁的陈翘成了汕头文工团的一名正式团员,因为她年纪小,文工团里的人都叫这位同志妹为小猫,一头童发、一双大眼睛的小猫陈翘虽然是一位乖乖女,学习认真、勤劳听话,但她却根本不是一个唱戏的料,在潮剧汇演期间,她的唱念跑调撞板、不吃弦,经常让台下哄堂大笑。自己是青衣,还没有出场,就苦啊……,这一叫的时候、一叫板、哎呀,那个声音就抖得不得了,完了一唱起来就走调,哇、他们都笑的我呀……。自己演小狐狸、是演得不错,动作都是她自己设计的,那么,她首先想到狐狸有爪的,她自己用那纸皮扪一个,想到狐狸的爪吗,这个爪就加上那个纸皮,完了、把它糊在上面、完了才能有这个形象吗(嘛)。成功的表演虽然没能改变她的潮剧水平,但这个成功,让她的灵魂露出了笑容,因为她看到一道希望的光微微地照亮她那原本十分暗淡、十分荒凉的路途。一种猛然的醒悟使她那隐秘的情感中升起了羞怯的希望和警觉的期待。自己的舞台不在潮剧,自己要跳舞。她终于明白,自己只有在跳舞的时候才有一种忘我的自由飞翔的畅快之感。小陈翘开始暗暗地练功、悄悄地准备,盼望着再次发挥自身舞蹈才华的机会,她终于在一次省文化局副局长来汕头潮剧团看演出时找到了机会,她竟勇敢地拦住局长,并直截了当地提出“我要跳舞”的要求。他说,是呀,你想跳舞。哎,现在海南要成立一个歌舞团,你去不去,去。说真的,海南到底在哪儿、离家乡有多远、它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她几乎一无所知。她唯一清楚的是,到了那儿可以跳舞,跳舞就是一切,她愿意接受一种狂野的飞翔,使自己的生命获得彻底的释放,也许是命运的眷顾,也许是少女的赤诚感动了上苍,也许命中注定要她远离家乡去吃苦磨练,也许那个古老民族在冥冥中召唤她前往,1953年,她如愿加入海南歌舞团,第二年,广州决定派车接她去海南,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害怕变卦,她急急地收拾成一个小包在出发前一夜乘着天黑像偷渡犯一样,悄悄地躲进前来接她的大货车上蜷缩在角落里,在兴奋、惊恐和不安中做了一整夜的恶梦……美丽的命运,终于向她降临,在赴海南岛的机帆船上,十六岁的陈翘迎着海风、向起伏的大海投以感激的目光,她那整个心儿随着这喧响大海、那雄壮的啸号而颤动,而她对跳舞的梦想却驰骋过这汹涌波涛的峰顶,望着这白茫茫的海面,她油然记起高尔基的长诗《海燕》,在阴云和海的中间得意洋洋地掠过了海燕……她不明白,为什么同行的女孩要不停地哭泣,她更不明白来到一个可以自由跳舞的黎族山区又有什么可以悲伤。
事实上,来到海南黎寨成了陈翘人生大戏中最重要的一幕,黎寨的生活虽然艰苦、环境也很恶劣,在五指山区还会经常遇到山洪暴发,山蚂蝗的叮咬,下乡演出都是负重行军,吃干粮、喝山泉水,但是对陈翘来说,她毕竟实现了跳舞的愿望,而且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已经成为海南歌舞团的台柱,成为一名顶尖的独舞演员,她用她的舞姿唤起了黎族男女对美的渴望。她一来演出的时候呢,那时候这些姐妹、都是跟她一样十六七岁、挺青春的一些少女,她们一看到她演出,就特别高兴,经常一演完了,就来问她,哎呀、你跳的这个是什么舞蹈啊,她说、这个是新疆舞,就摸着她的那个……,哎呀,这个又是什么舞蹈啊,她说、这个是蒙古舞。哎呀,她们就问她,哎呀,有没有我们黎族的啊,是啊,为什么,我们还没有自己创作很好地黎族的舞蹈呢,我为什么不可以编一下。亲眼目睹黎族男女欢度爱情节日的情景时,她的创作热情一下子爆发了,喔、太美了,她的灵魂在一阵无法抑制的人间欢乐的激动下忍不住大叫着,仿佛整个人都在这诱惑性太浓的气氛中逐渐溶化,她默默地闭上眼睛,顿时、那种闪烁着微光似的抖动的欢乐像一群精灵在她的四周跳舞,她的脑海中再次响起黎寨年轻男女那些打诳时的喊声和笑声,看到躲在树丛后的那一双双闪烁着欢乐、青春、明媚而狂放的眼睛,春意盎然的《三月三》渗入了她的灵魂,而她心灵上的单纯和灵智上的丰富又让她很容易、本能地体会到人与自然中的美,并能用自己的灵智使这种美完善成、鲜活无比的生命。《三月三》舞蹈的创作对于陈翘来说,是生平第一次,但由于陈翘的艺术才情和年轻的心,因为她的单纯与真情使她触及的一切都升华了。况且,陈翘当年正十八,对于爱情题材她应该是心有灵犀、一拍即合的,陈翘的处女作《三月三》一炮打响、轰动全国,上北京、进中南海,接着是中央各大艺术团体争相学习,年纪轻轻的她还被邀请到京城艺术团排节目,十九岁的陈翘春风得意,在排练厅俨然像一位资深的舞蹈教授,严厉地指导着、京都大团的大牌演员们……舞蹈《三月三》也迅速在黎寨中传开,无数黎族青年将《三月三》当成自己的舞蹈、个个争着学,并在田间、村头跳着。从此,陈翘的名字在黎寨家喻户晓。《三月三》原本只属于美孚黎(黎族五个支系之一)的风俗,但陈翘的一个舞蹈使《三月三》成为整个黎族的爱情节。而陈翘自己的爱情也在创作舞蹈《三月三》的过程中萌生,那时她遇到一位合作者潮州老乡,他的名字叫刘选亮,是团长给陈翘派来当帮手的,刘选亮一表人才、沉默寡言、稳重内向,他是海南歌舞团的优秀男演员,派他来,就是让他帮陈翘设计排练舞蹈《三月三》中男演员的动作,所以说舞蹈《三月三》的成功也有他的功劳。然而,刘选亮在陈翘的眼里却是一个谜。他话语不多、眼神专注,完全像一座静穆的大山,充满着内在的坚定和一种沉默中的高傲。那时陈翘正处在谈恋爱的年龄,追求者很多,献殷勤、写情书、约会者不断,而唯独刘选亮总是冷冷的,宛如一座庄严的石像,冷冰冰地、望着面前种种生命流过,他永远的不冷不热,反而强烈地触动陈翘的好奇心,也让内心高傲的陈翘自尊倍受打击,心想自己在团里如此优秀,怎么可能引不起他一点点特别的好感,这个困惑深深苦恼着陈翘,他就在团里面表现很好,可是、对谁都很冷漠。尤其是对自己,你说这人怎么这样啊,连自己、他都这样。有一次,她就问他,其实,她心里面还是想试探一下他,她就问他说,哎,刘选亮,你怎么来团里这么久你也不跟哪个姑娘好呀,不吭声,她说、有个人叫我来跟你说,她就讲谁、谁、谁给他听了,他说,你认为合适吗,她说:挺般配的、她跳舞也不错,她跟你挺好的、挺般配的,他说、你认为是合适、我不认为,她说,你不喜欢她,他说、不喜欢、我喜欢别人。她说,你喜欢谁啊、他不吭声,她说:你说呀、你喜欢谁啊,他说、一定要说吗,她说,你说吗,我帮你。你,他就停了很久说,你,她说、不可能,自己那个时候也挺坏的,其实心里面还蛮喜欢的,她说不可能,他一听说不可能、马上从那木头上站起来,他说、对不起,他一下就走了哦,这一走就半年了哦,再也不理她。